旧时街角有一家木偶店,如今已闲置很久了。
那时那家木偶店还十分受欢迎。店长也是木偶师叫林弓,指间横竖贴着创可贴,一身干练的背带裤里塞满了工具,从来不打理的头发被一顶贝雷帽盖住,几搓刘海胡乱耷拉在额上,很是个艺术家的形象。很喜欢和小孩打成一片,特别是小女孩,找他拉手转圈的小女孩,很是个艺术家的性格。小镇上的人们都喜欢去那挑选或定制木偶,都夸他家的木偶活灵活现,特别的是,只有他家做的木偶在晚上没有别人家做的那股阴森与诡异,男木偶大方阳刚,女木偶优美温柔,小娃娃更是只像晨露那般的清澈,可爱。
直至有一天,林弓正在打磨新的木偶,要把橱窗再摆满,估计又是一个月。一个神秘的顾客光临了那家店,那个女人似乎专门挑的这个没人来的点,进门便道:“您就是林弓先生吗?久仰您的大名!”
“已经打烊了,要木偶下月再来吧。”林弓头也不回,三两下又刻出一只高挺的鼻子。
“可是先生,我想定制一……”她放缓了语气,接着询问。
“那也是下周的事了!”林弓不耐烦的打断,他不喜欢在雕眼睛时被打扰。
女人见他态度强硬,不好再加请求,默默坐在他一边的小凳上,双腿落在一侧,双手叠在大腿上,高挺着背默默注视着眼前忙东忙西的林弓,店里的寂静霎时添了几分高雅。
晴空万里到皎月高挂,窗帘死封到油灯昏闪,林弓还在忙碌,他慢慢地将刻刀推在那圆润的脚踝上。“啧,啊……”他又划破了一根手指,“一二三四五六,第七个……这个好像可以撕了。”他边吸着手指边回头找创可贴,“给个创可贴!”
“找这个吗?”女人似乎早有预料地将创可贴和一副手套握在手里。
“啊,是……啊?你是?”蹲着的林弓直接站直了,眼前突然出现的女人着实吓了他一跳。
“我就是早上来找您定制木偶的,我叫妮塔。”
“哦,是你啊,你是等了我一天吗?”林弓撕开创可贴,一本正经地贴到中指上。
“是的,林弓先生,我真的非常需要一个木偶。”她一脸乞求,看着眼前这位木偶大师。
林弓看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可怜地瞧着他,在昏暗的油灯下,她的眼珠上好像有颗痣。据小时候妈妈搬家时口中的传说:小孩子是不能随便看暗处的,否则影子会化身恶魔在他的眼珠上点一颗标记,长大后必有大难。“你身上是有故事吗?”林弓问道。
妮塔听了这么一句,身子一颤,脸上通红:“林弓先生果然眼神犀利,我的确是急着要这具木偶。”林弓一听来劲了:“故事好哇,说来听听!”他倒了两杯早上烧的开水,不管它已经冰冷,一杯递给妮塔,一杯攥在手里坐在她身边。妮塔见他竟如此好奇,神态却又如此可爱,抿了口水,开始给这个顽童讲故事:
“我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,从小就只跟贵族的孩子打交道。一次晚上失眠,我在宅里闲逛,路过父母卧室前时透过门缝看见他们在讨论我长大后应该嫁谁。那时我还天真的以为必是我那青梅竹马,可是那夜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。长大后当他们把我的婚礼日期当通知发下来时,我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他们与其他贵族关系之间的桥梁。我后天就是婚礼,他们让我今天出来和亲朋好友道别,我没有……只是想来你这定制一个木偶,他只要会像我的男孩一样陪我跳探戈我便满足了。明天我父母便会把我锁在宅里,他们知道我不想嫁给他,婚礼后我就要搬到新郎宅里,我只得希望我未来的丈夫可以在婚礼后能让我来取这个木偶,我就说是父母给我带的嫁妆了。你要多少钱,我都能给你,只是我希望能在异家宅院里找到一点陪伴……”
林弓看着眼前的妮塔哽咽,心急如焚:“你是说一个男士木偶对吧,要会跳探戈……什么是探戈?”妮塔用手帕擦掉眼泪,看向了角落里的唱片机:“我教你吧。”
然后,便是一位贵族千金在老旧唱片机的音乐中教一个邋遢木偶师跳探戈。
“一般呢,男生会一只手扶在女生腰上,一只手架着。女生呢会把手搭在男生肩上,另一只手扶在男生架着的手上……然后呢,我们就会跟着音乐慢慢开始跳,不用很复杂,只是你进一下右脚,我退一步左脚,你学的很快嘛……啊,你踩到我了,没事的……我认为探戈就像人生一样,一些小挫折不算什么,即便是生活把你绊倒,你也可以爬起来接着跳下去……”
林弓看着眼前的妮塔,她眼中果然有一颗痣。那是遗憾吧,她失去了挚爱,是诅咒吧,她依然热爱着生活。“我好像……会跳探戈了,我好像以前跳过这种舞。”他哽咽道。儿时残破的记忆中只有那次搬家印象深刻,搬家前,曾有一个女孩天天拉着他跳舞,他不喜欢跳舞,却难以拒绝她楚楚可怜的双眸,她的眼睛是那么清澈,像晨露那般清澈,可爱。搬家后,他还在这条街上,却没了那个找他跳舞的小女孩,他再也找不到了,只好开始在夏天捏泥人,在冬天堆雪人,可是他不记得她的模样。一直在追寻着,他开始做木偶,做到炉火纯青,做到活灵活现,做到人们都称赞他的木偶有灵魂,做到有新的女孩和他跳舞,可还是勾勒不出她的模样。
“我不要你的钱,给我一张他的照片,我